香港作为粤港澳大湾区国际商业枢纽的地位(摘要)

调研背景及目的

在2019年，中央政府正式公布《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下称《纲要》），标志著由两个特别行政区及9个城市组成的粤港澳大湾区（「大湾区」）发展战略正式启动。大湾区内集工业、现代服务业、创新科技于一体，汇集了华南地区最有竞争力的城市。大湾区的特别之处还在于其齐集了粤港澳，有3个不同的地方政府管治、有两种制度、3个司法管辖区、3套关税政策及3种货币。正正是这项特色，给予大湾区在促进人员、资金、货物、资讯的有序流动，带来挑战及机遇。

作为大湾区内最国际化和开放的城市，在「一国两制」的原则下，香港在大湾区内扮演著重要角色。为了瞭解大湾区企业正如何利用香港的优势，及瞭解如何能够巩固香港作为大湾区国际商业枢纽地位，香港贸易发展局（「贸发局」）委托罗兵咸永道咨询服务有限公司（「PwC」），开展了此项关于香港作为粤港澳大湾区国际商业枢纽地位的调研（「此调研」），以收集大湾区商界高管对此的意见及看法。此项调研旨在评估香港现时作为大湾区国际商业枢纽地位的优势，其正面临的机遇及挑战，从而提出能够加强香港在大湾区作为国际商业枢纽的发展方向。此调研关注香港在以下6个关键功能中正如何发挥作为国际商业枢纽的作用，包括：（1）国际金融中心，（2）法律、争议解决和其他专业服务中心，（3）物流及运输中心，（4）贸易中心，（5）创新及科技中心，以及（6）商业总部。

此调研及相关的分析于2019年6月至12月进行，并主要采取了深度访谈及问卷调查两种方式。从6个具代表性的行业中筛选出在大湾区「9+2」城市设有公司的企业并邀请其参与这项调研。这6个具代表性的行业包括：金融服务业、物流及运输业、贸易服务业、制造业、法律、争议解决及其他专业服务以及创新及科技行业。在这次调研中，罗兵咸永道咨询服务有限公司与75家在大湾区设有业务的企业高管进行深度访谈，针对每个行业的特色及现时在大湾区的发展状况提出一系列开放式问题，并围绕著调研目的进行深入的讨论。另外，罗兵咸永道咨询服务有限公司亦设计了一份用作定量分析的调查问卷并收到来自接近400名大湾区企业的高管通过面对面、电话或线上的形式回答填写的反馈。从访谈中收集到的见解进行整合，并对调查问卷中收集到的数据进行分析。

此次调研关注在香港及大湾区在未来5到10年内的发展。这份最终报告不仅概括了罗兵咸永道咨询服务有限公司在深度访谈及调查问卷所收集到的洞悉，并且呈现了从香港整体及6个关键功能方面对香港进行「强弱机危」分析以及受访的大湾区企业对巩固香港作为大湾区国际商业枢纽所提出的未来发展方向的初步建议。另外，由于此研究（包括深度访谈及问卷调查）于2019年6月至12月进行，因此调研结果、相关的观点及建议并未考虑此期间之后情况（如2019冠状病毒病疫情爆发）的影响。

香港整体现状及主要角色

香港一直与内地保持紧密的联系，在多个领域的互联互通有重要的突破。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广深港高铁香港段以及港珠澳大桥的开通及正在香港国际机场建设的「多式联运中转客运大楼」对提高大湾区城市内的人流、物流有重大意义；在通关清关方面，新的出入境口岸的开通、「跨境一锁计划」及「认可经济营运商计划」对提高商贸的便利程度有帮助；在资本市场方面，随著「沪港通」、「深港通」及「债券通」的实施，两地资本市场的流通及开放有新的突破；在货物贸易、服务贸易、投资及经济技术合作方面，香港与内地达成的《内地与香港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为两地的生产商、服务提供者、专业人士、投资者、外来投资者及工商界提供更多的合作机遇；在创新及科技、教育及人才培育方面，两地也促成了很多交流合作的机会。

作为大湾区内极具竞争力的国际化城市，香港一直致力于发展及推广其在国际金融、运输、贸易、航空及专业服务等方面的功能优势。香港的整体竞争力及营商环境在全球舞台上名列前茅，在大湾区建设中亦担当著重要的角色。《纲要》强调了国家领导对香港寄予厚望，并提出香港在大湾区发展进程中的功能角色及目标。这些功能角色及目标包括：（1）巩固及提升国际金融、航运、贸易中心和国际航空枢纽地位；（2）强化全球离岸人民币业务枢纽地位；（3）发展成为国际资产管理中心及风险管理中心；（4）建设亚太区国际法律及争议解决服务中心；及（5）大力发展创新及科技事业，培育新兴产业。

通过这项调研，在香港整体层面上，罗兵咸永道咨询服务有限公司在互联互通、商业环境、基础设施及人才储备4个方面瞭解现时香港作为大湾区国际商业枢纽的优势及劣势。受访者普遍认为香港拥有健全的法律体制、开放的营商环境、自由的经济体系、完善的基础设施及交通运输系统以及拥有一流的国际化人才是香港能够成为国际商业枢纽的重要因素，亦是作为大湾区的商业枢纽的优势。

在互联互通方面，企业高管对香港在大湾区企业的发展，特别是在对外扩张发展业务的过程中，香港作为连接海外公司及大湾区公司的桥梁角色给予充分的肯定。其中，香港拥有完善的海、陆、空交通体系促进互联互通是香港最主要的优势。在商业环境方面，香港齐集了大量多元化的专业服务是香港支持大湾区企业发展最重要的优点。香港拥有多样化的金融服务及产品及开放公平的商业环境是吸引大湾区企业来香港设立分支机构或拓展业务的重要原因。这项调研显示金融服务是香港最受大湾区企业欢迎的服务，特别是商业银行，有超过60%的受访企业曾经或正在使用。而其次受欢迎的服务为法律、争议解决及其他专业服务，有超过一半的受访企业曾经或正在使用，受访者对这项服务的评价最高，他们认为这项服务的提供者多并且质量高。在基础设施方面，受访者认为香港简单及有竞争力的税制是香港的最主要优势之一，另外，政府程序公开透明、易操作也是香港的重要特点。在人才储备方面，受访者普遍认可香港拥有大湾区内最多的国际一流高等学府，在金融、法律及专业服务领域有丰富的专业人才，对国际人才有较大的吸引力。

但很多受访者反映，随著科技的创新、内地城市的发展等，香港人才的竞争力正逐步下降，而物流运输、创新及科技等行业专业人才储备不足。香港特别是在创新及科技的投资以及人才培育政策上还有较大的改善空间。有受访者亦提到香港的人才引入政策对优秀人才的吸引力有限，与内地其他城市相比，优惠政策不多。再加上香港的生活成本较其他大湾区城市高，因此，很多优秀人才出于在香港的生活质素、家庭及子女教育的考虑，对香港却步。对于企业来说，受访者表示在香港聘请人才、办公室租金以及其他营运成本方面令企业在考虑于香港设立分支机构时可能有所退却。另外，也有很多受访者表示香港虽有一流的基础设施，但香港对于新兴行业发展的支持力度不足，令行业发展滞后于其它他大湾区城市。再者，邻近城市及地区的发展，部分国家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亦给香港带来潜在的挑战。

虽然香港未来的发展道路将充满著挑战及考验，若香港采取适当措施，抓住大湾区发展的机会，未来发展趋势对加强香港作为国际商业枢纽的地位也会有积极作用。受访者认为未来5年对香港来说最重要的5个趋势为「日益广泛的新兴科技应用」、「香港与大湾区的融合包括资金的互联互通」、「『一带一路』倡议带动跨境交易增长」、「全球价值链由大湾区向外延伸」以及「大湾区内的工业升级和转型」 。受访者认为如果要巩固香港作为大湾区国际商业枢纽的地位，香港须实施的最重要5项措施包括：「促进大湾区内资本的自由流通」、「在大湾区内提升对数据信息安全的保护」、「提升香港的科研能力，如鼓励科研活动及新兴技术的应用」、「联同其他大湾区城市实现税务简化及协调」以及「联同其他大湾区城市提升市场监管的透明度」。

未来发展方向

综合大湾区内各行业企业高管的洞悉及看法，基于香港现时正面临的机遇及挑战，在香港整体及其6个关键功能这两个层面上，罗兵咸永道咨询服务有限公司提出一系列为巩固香港作为国际商业枢纽地位的措施。

在香港整体层面上，在人才储备方面，香港可以通过培养香港本地学生对于非传统热门学科的兴趣，并给与本地学生一个与香港企业合作实习的机会从而培养他们对于物流、科技等行业的兴趣。其次，香港可以通过加强香港与国内外企业的交流，促进香港人才与海外以及内地的人才交流。同时，也可以进一步促进两地交流合作，与部分已经在大湾区发展并取得一定成绩的香港企业合作，为香港年轻人提供在内地的实习或工作机会，并通过鼓励年轻人前往内地工作瞭解中国市场增强自身的竞争力。香港可加大对青年发展的支持及财政支援，鼓励民间举办更多两地交流合作的活动以及增设青年创业中心。在未来发展上，通过加强两地的合作，香港也可与内地政府协商为香港年轻人争取更多的就业优惠政策，并达到城市之间优势互补，人才资源合理配置。在吸引人才留港方面上，香港可以通过推出其他生活配套以及税收方面的优惠及支持加大人才引进的力度。在开拓国内市场方面，香港无论是在学术研究方面还是在初创企业的发展方面应该更好地把握大湾区发展的机遇。香港相关机构可以考虑鼓励企业积极利用其他大湾区城市的资源优势，进行业务拓展及规模性拓展。在两地交流合作优势互补方面，香港相关机构及部门应加强与其他大湾区城市的沟通，以及针对各业界的需求，进一步探讨提升互联互通的政策措施，并为香港的企业及人才争取更多鼓励政策。而香港相关部门亦应改善相关政策的执行速度及力度，提升对新兴产业发展的趋势的灵敏度。

香港拥有广阔的投资及融资平台、多元化的离岸人民币业务及其他金融服务是香港的优势。香港法律法规拥有较高的透明度，这对于香港银行业的发展极为重要。为巩固香港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香港应抓紧创新及科技发展的步伐，在政策上有所革新，适时检讨上市机制及计划，推出更多更灵活的措施，香港可以通过建立法律法规「沙盒」，引领金融监管制度的革新，将香港发展成为初创企业的首选集资融资中心。香港亦须继续深化金融市场的互联互通，推动香港与内地监管制度的协同发展，扩大跨境投资选择，促进跨境金融产品及服务的发展。另外，香港须持续打造成为区内绿色金融中心，为「一带一路」项目的发展发挥重要的作用。

在专业服务方面，香港可藉助其熟悉国内外的文化、语言、专业知识及经验的优势，在其有优势的专业领域例如法律、测量、会计、检测等行业，协同其他几个城市推出具地区性特色的专业培训计划，让通过专业培训计划的人士在大湾区内特定的范畴执业，加强三地专业人才在大湾区的交流合作，把握广阔的市场机会。香港作为亚洲地区最受国际商界人士信赖的仲裁中心之一，应该利用好这个专业优势，在大湾区的发展以及「一带一路」倡议发展的进程中，加强其在国际仲裁及争议解决服务方面的宣传，吸引更多企业选择在香港解决争议纠纷。并且，香港亦应捉紧国内外企业对知识产权贸易的需求，继续打造自身成为大湾区知识产权保护基地及交易平台。另外，香港应与其他大湾区政府协商在大湾区内出台数据以及资讯管理互认政策，促进跨境企业处理及管理数据的效率，使得资讯更加畅通地流通，更优化地利用资源。

香港优越的地理位置，并拥有连接世界各地完善的交通运输网络是物流运输的主要优势。香港自由的贸易政策以及多样化的贸易增值服务使香港成为大湾区城市与海外国家进行商品和服务的物流中心及贸易中心。未来，香港应通过增加发放跨境货车牌照以及便利化大湾区内货物报关清关程序，与内地在自贸区范围或其他相关地区联动发展。另外，香港亦应与大湾区城市之间建立统一的产品品质认证机制，巩固其作为物流运输及贸易中心的地位。

在科技创新方面，除了增加对于硬体设施的投资外，香港也应考虑鼓励在其他方面（例如：商业模式及管理模式）的创新。其次，香港可以更加专注发展轻资产类的科技产业（如虚拟货币、社交平台、视频游戏等）以及结合自身大量医疗行业人才的优势，发展与医疗相关的科技产业。随著大湾区的发展，香港也应该通过与大湾区的合作营造大湾区城市优势互补协调发展的生态圈。部分受访者也有提出通过科技创新，将香港建成为智慧城市的领先者，吸引更多的优秀人才及企业进驻，创造更多的商机并推动整个香港的经济发展。

对于在香港成立业务总部的企业而言，较多受访者反映香港对优惠政策的宣传不够，因此未来香港应改善相关优惠政策的发布及宣传策略，让更多大湾区企业更容易地获取相关的资讯，以吸引大湾区企业来港开拓海外市场。最后，香港也应该巩固自身现有的优势，进一步吸引大湾区企业来香港扩展业务。

附录

调研方法

这次研究主要采取深度访谈及问卷调查两种方式进行，罗兵咸永道咨询服务有限公司从6个具代表性的行业中筛选出在大湾区「9+2」城市设有公司的企业并邀请其参与这项调研。这6个具代表性的行业包括：金融服务业、物流及运输业、贸易服务业、制造业、法律、争议解决及其他专业服务以及创新及科技行业。就深度访谈，针对每个行业的特色及现时在大湾区的发展状况制定了一系列的开放式问题，在访谈中进行深度的讨论。而问卷调查主要是邀请企业高管通过面对面、电话或网上的形式进行，回答及填写1份定量调查问卷。罗兵咸永道咨询服务有限公司从访谈中收集到的内容归总并对调查问卷中收集到的数据进行分析。

此调研的目标受访者为大湾区「9+2」城市中6个具代表性行业的高级管理者，包括首席执行官、首席财务官、首席营运官、首席技术官等，以及其他了解公司业务运营的高层管理人员(例如财务董事，总经理)。他们作为高级管理者提供了大量的见解，为罗兵咸永道咨询服务有限公司阐明其公司在大湾区的业务和战略方向，以及他们对香港在大湾区发展中所扮演的角色和作用的看法。

调查问卷受访公司概况

调查问卷的样本为在大湾区「9+2」城市有运营的企业，总样本为398家企业。受访企业包括107家来自香港、83家来自广州，44家来自深圳等核心城市，其余城市的样本量分别为佛山(30)，珠海(28)，东莞(19)，中山(18)，惠州(18)，肇庆(18)，澳门(17)，江门(16)。从样本的产业组成来看，3个城市样本均覆盖了6个产业。香港以金融服务及法律专业服务的受访公司数量最多，广州以贸易服务及法律专业服务为主，而深圳大量受访公司来自创新及科技产业。一些城市由于经济体量较小，样本量并没有完全覆盖6个产业，这是本次调研的局限性之一。不过样本的分布还是突出了各个城市产业的相对优势，如澳门来自金融服务及法律和其他专业服务的受访企业居多，而中山、惠州、佛山、东莞的制造业受访企业占大部分。

在企业性质方面，有接近70%的公司为私营公司，20%为上市公司而其余的12%为国有企业。样本基本上涵盖了所有主要的公司类型。这一样本比例反映了大湾区内民营企业经济发达，发展迅速的趋势。

在企业规模方面，39%受访公司的员工数目达到250人以上，22%的员工数目介于50人到249人之间，25%的员工数目介于10人到49人之间，剩余14%的受访公司为员工少于10人的小型企业。受访企业的员工数量分布平均，大、中、小型企业均有覆盖。

从企业的上一财年营业收入来看，年收入为10亿美元以上的公司占据受访公司总数的6%，其中21%的公司年收入为1亿美元以上但在10亿美元以下，也有接近半数的受访公司年收入少于1,000万美元。他们通常代表行业的领军人物。这一分布体现了本次调研受访公司的多样性，既包含了大型的成熟企业，也涵盖了年收入1,000万美元以下的中小型企业。

从受访公司的国际参与度来看，绝大多数企业均有参与国际市场，超过三分之二的企业主动在海外设置运营部门。其中36%的受访公司参与度最高，他们拥有来自海外客户基础和收入基础，24%的客户拥有海外商业伙伴和网络， 通过他们的优势和专长来拓展自己的业务，有20%的客户在海外有营运产业。有16%的客户虽然没有海外的营业部门，但是通过国际市场采购大量的原材料、技术或服务。而完全没有参与国际市场，主要专注于中国内地市场的受访公司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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